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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60年朱德委员长重回家乡
发布时间:2023-2-14

“朱委员长一行将于8日到南充、仪陇视察,请做好接待和安全工作。”接听完省委打来的电话,会议室里顿时沸腾起来,大家很早就盼望着朱老总能回到家乡,看一看家乡的巨大变化。自从1909年离开家乡之后,朱德已经52年没有回过家乡。当初那个怀揣着救国救民理想的少年,如今已过古稀之年……

阔别52年重回家乡

1960年3月8日,南充地委的同志吃过午饭后,迫不及待地赶往南充机场,等待朱德委员长的到来。下午三时左右,一架银白色的飞机从重庆方向缓缓降落,当机舱门打开后,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。顿时,机场上轰鸣声、掌声、欢呼声响成一片,朱德站在舷梯上,不断地向人们招手致意,口中呼唤着:“乡亲们好!”来到住地,朱德不顾旅途疲劳,开始向当地领导询问老百姓的生活情况,以及城市发展情况。当地领导对朱德提出的问题一一作了回答,特别还就仪陇解放10年来的变化,给朱德作了详细的讲述。听到自己的家乡如今发展的很好,朱德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,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。

图丨朱德的家乡仪陇

当天晚上,朱德听说当地领导为自己举行欢迎宴会,立刻让秘书去打招呼,交代饭菜一定要简单,不能超标,不能摆名酒,自己能吃上家乡菜已经很高兴了。果然,按照朱德的标准,晚餐桌上全是青菜、鱼腥草、红薯等。朱德见饭桌上摆有红薯,忍不住就想多吃一块,康克清开玩笑,说朱德一见到红薯就不顾一切了。身旁吃得津津有味的朱德连声说着好吃:“几十年没吃过家乡的菜了,今天吃来特别香甜,就让我多吃一点吧!”朱德的一番话,引得餐厅里一片笑声。晚饭过后,朱德向当地领导交代,自己此次回乡,一是看看家乡,二是了解些情况,自己明天先到仪陇,他们继续照常工作,不必特别照顾自己。第二天一早,朱德乘车前往仪陇。刚过嘉陵江桥不远,朱德就发现远处耸立着一座石油钻井架,他急忙叫司机停车,自己下车了解勘探的情况。勘探队的同志们怎么都没想到,能够在这里见到朱德委员长,一个个兴奋地围了上来。朱德一边笑呵呵地向大家问好,一边主动伸手与他们握手。有些同志因为手上有油污,不好意思与朱德握手,朱德已经紧紧握住了那一双双因建设祖国而沾满油污的手。

图丨朱德与仪陇的父老乡亲在一起

坐在井架旁,朱德仔细询问了一些勘探情况,听完同志们的回答,朱德高兴地鼓励大家加倍努力,早日找到石油这个“黑色的金子”。临上车前,朱德还特别交代勘探队的负责同志,生活上要多多关心勘探队员们。望着朱德乘坐的汽车渐渐远去,勘探队员们眼中泛起了泪花,嘱咐朱德委员长一路平安。汽车在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上行驶着,朱德透过车窗,不停地观赏沿途的景色。尽管司机开车的时候已经特别小心,尽量绕过那些坑坑洼洼的道路,但汽车还是颠簸不停:“总司令,这山路不好走,让您老人家受累了!”“没关系,这路比50多年前,我出去时走的盘山小道好多了!”朱德笑着回答道,观赏景色的兴致丝毫不减。司机又追问朱德,他离开仪陇50多年一直都没有回来过吗?朱德不紧不慢地回答道:“是啊!我是1909年1月离开仪陇去云南当兵的,怀乡念旧,人之常情,自古有之。我一直想回来看看,就是没得实现呀!”

图丨朱德与家乡基层领导同志合影

快要11点钟的时候,车子驶入了营山县委大院,县委所有的领导早已等候在那里。见朱德等人下了车,大家立刻拥上去,与朱德、康克清等人握手问好,并将他们迎进了会客室。朱德外出一贯不让迎送宴请,尤其反对前呼后拥,这次回乡,他更是轻车简从。走进会客室,朱德见到简洁的家具就说:“不错,不错,这下你们该去休息了。”眼看着吃饭的时间就要到了,跟随朱德前来管生活的老周,到厨房一看准备情况,连连摇头说这样不行,海味不要,肉食宜少,多搞点时鲜蔬菜,首长最喜欢。这样一来,厨房原定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,豌豆尖倒成了餐桌上的“主力军”,不光增加了很多素菜,就连泡菜、腌大蒜等咸菜都上了席。席间,朱德指着桌上的豌豆尖,说:“这个好。”当天下午,听过当地领导的工作汇报后,朱德告别了县委的同志们,坐上汽车向仪陇县继续行进。

“你怎么穿得还不如县里干部”

透过车窗,看着远处金黄的油菜花,翠绿的麦浪,一层层直达山顶的梯田,朱德不禁诗兴大发,在车上当场作了一首七绝:菜子开花一片金,小麦放穗满山青。豌豆杂粮斜坡种,人说小春增七成。当行进至新寺区时,朱德示意司机停车。他刚下车,周围的群众立刻拥了上来,纷纷与总司令握手问候。朱德一边询问生产、生活情况,一边观察农民的面容,询问他们家里的粮够不够吃,这么瘦是不是还是吃不太饱。

图丨朱德回乡深入老百姓家中调查访问

农民们见这么多领导都在场,也不敢说实话,纷纷红着脸望着朱德。朱德似乎明白了些什么,对站在身后的有关同志说,一定要安排好群众的生活。在看了看附近的生产情况后,朱德上车陷入了沉默,许久都没有说话。陪同朱德回乡的当地领导率先打破沉默,说这个区相比较要困难一些,但没有什么大问题,请朱德放心。朱德指示道:“你们要好好兼顾一下,要注意群众利益,注意引导。”下午六点多,朱德来到了马鞍镇,这是朱德诞生的地方。虽然长途奔波,但朱德毫无倦意。朱德的秘书告诉仪陇县领导,朱总司令今晚要吃家乡的家常菜,不需要特别准备什么大鱼大肉招待。果然,晚饭餐桌上,都是朱德喜欢吃的家乡菜,让朱德连连叫好吃,家乡的饭和菜吃起来真香。晚饭过后,朱德顾不上休息,就开始与仪陇县的各位领导同志谈话。党委书记详细汇报了家乡近几年的生产发展和变化情况,朱德又问了和群众生活相关的二十多个问题,然后语重心长地告诉大家:“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,仪陇是山区,有山林竹木、有山货药材,一定要根据山区特点,多搞副业,广开财路,还要动员老百姓多种树。”

图丨朱德与乡亲们座谈

“听老一辈们讲,大湾坡上的嘉陵桑就是朱老总在顺庆府读书时,带回来的三十株桑枝栽下的。”这时,有人插话对康克清大姐说道。朱德听到后惊奇地问道:“还活着?”“剩下不多几棵了,但长得很好。”朱德听罢点了点头,说桑树可是摇钱树,蚕丝能卖钱,蚕粪可肥田,桑枝可当柴,桑葚可入药。女人穿衣、娃娃上学、老人治病都可以从里开销。要搞好发展规划,定目标要切合实际,办事要老老实实,遇事多和群众商量。朱德一番亲切朴实的告诫,给在场人极大的鼓舞。最后党委书记请朱德题词,朱德带上眼镜,写下了“努力建设社会主义”八个大字,并指着“努力”两个字说:“建设社会主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,关键是努力,努力生产,努力发展,努力前进。希望大家为仪陇的经济发展多做贡献。”第二天吃过早饭后,朱德在当地领导的陪同下,巡视了马鞍小学。当校领导汇报说这所学校年久失修,需要尽快改建时,朱德仔细地看了一遍,说学校有困难,国家也有困难,可以来个穿鞋戴帽,加固一下基脚,再翻盖翻盖就可以了。

图丨朱德与学生们合影

离开小学之后,朱德又走进了供销社,详细了解了供销社的情况后,买了两双草鞋,然后又嘱咐康克清给他的家人买一些绒衣、手巾和糖果。午饭过后,朱德动身回到马鞍场西侧山坳里的旧居。一进院门,家人们就亲热地迎了上来。本家兄弟朱代良见朱德穿着一身旧军装,脚上一双破皮鞋,惊讶地说道:“亏你还是个老总呢!怎么穿这样一身回家呀!你瞧瞧,我们县上的干部,哪个也穿得不比你差。”听到朱代良的话,旁边的领导们个个都有些不好意思。朱德笑了笑说:“你怎能这样说话呀!我这不是穿戴得很好嘛!穿衣服,不冷就行了。我朱德不求衣锦还乡,但愿民富国强。”“你做了那么大的官,总不能穿得跟老百姓一样嘛!”朱代良还是想不通。朱德耐心地说,我们国家现在还很穷,不能讲究吃讲究穿呀!

“自家人不认自家门了”

朱德回乡的消息逐渐传开,乡亲们纷纷赶来看望。有人问朱德,解放这么多年怎么才回来。朱德回答说自己也惦记着乡亲们,只是没有时间回来,自从离开仪陇之后,自己也没给家乡带来什么好处,还让乡亲们跟着遭罪了。“我们遭的罪还小,你们朱家遭的罪就大了,连祖坟都捣了!”不知谁说了一句,在场的人们都低下了头。

图丨朱德与老百姓们在一起聊天

原来在红军长征过后,朱德的老家在反共高潮中遭到了迫害,许多亲属不得不改名换姓离开家乡。四川军阀派兵挖了朱德曾祖父母、祖父母和父母三代的坟墓,扬言说这是“破风水,断龙脉”的手段,朱德一定会遭殃。但事实证明,遭殃的是他们这些军阀和国民党军,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。大家正在愉快地聊天时,一个矮小的白发老太婆,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走到朱德面前,朱德仔细端详了一阵,始终没想起来是谁。陪同领导急忙介绍说这是朱德的二嫂,朱德一听赶忙将二嫂拉到身边坐下:“刚才你到哪里去了?”中午听说你回来,我放下碗就到学校去看你,没想到我走的是小路,你走的是大路。”二嫂一边激动地擦着眼泪,一边说道。朱德离家的时候,二哥和二嫂才结婚,一晃50多年未见,当年那个20多岁的小姑娘,早已经满头银发,朱德哪里还能认得出来呢?

图丨朱德与恩师后代合影

和家里人聊了一阵之后,朱德乘车前往父母居住过的柏林嘴。当路过药铺垭时,朱德要司机停车,自己健步登上了药铺垭,来到了当年曾经就读过的私塾。当看到校门外两棵香樟树上,挂有“朱德委员长手植”的标牌时,他指着其中一棵说:“把那棵树的牌子取了,我没有栽那棵树。”当朱德一行人来到他父母的居住地,有人指着一座高大的砖瓦结构的房子,向康克清介绍,说这是朱老总小时候住过的房子。朱德听罢摇了摇头说:“我没住过这屋子,那时我家是地主佃户,哪有这样好的屋子住呢?没有,没有。”同行的人顿时愣住了,朱老总怎么连自己的家都不认得了。朱德站在屋子前左看右看,好一会儿菜明白过来,当年自己在护国军当旅长时,曾经托人捎钱回家盖新房子,但他从来没回来过,自然也就不认得了。“想起来了,这是我在护国军时捎钱回来砌的那处房子,还没见过面呢!真是自家人不认自家门了!”朱德的一句话,把大家都逗笑了,他自己也笑了。县委陪同的同志说,这座房子现在没有人住,县里准备在这里办个总司令的展览。朱德听到后立刻严肃起来,说不要办什么展览,把房子腾出来办成学校,让孩子们去念书多好。

图丨朱德故居

在步行到李家湾时,朱德一边走一边告诉陪同人员,他要去凭吊父母的墓地。由于是临时起意,一没有准备花圈,二没有准备鞭炮,随行人员便折了几支松柏枝,让朱德插在双亲墓上。朱德在父母墓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,站立了很久很久之后,轻声说道:“母亲,你孩儿回来了!”3月11日下午,朱德结束了在仪陇的视察,回到了南充。返程时他特意叮嘱不要沿原路返回,而是绕路途径南部县,接见了南部县的几位领导,询问他们工作上有什么困难,群众反映了什么困难。在南充期间,朱德仍在不停活动。视察了很多的机关单位,与当地的干部群众进行座谈,了解了不少的真实情况。对于此次故乡之行,朱德是满意的。他了解了落后山区的真实情况,达到了深入调查研究,看望家乡人民的目的。通过亲临考察,他看到了家乡的巨大变化,同时也发现了很多问题。

图丨朱德在南充视察

回到北京之后,朱德在人大会议上向毛主席和党中央报告了此次视察的情况。朱德所反映的问题引起了毛主席和中央的高度重视,为后来中央制定计划做出了重大贡献。3月14日,带着那一份恋恋不舍,离开了家乡,遗憾的是,这一次回乡,是朱德在建国后唯一的一次,此后他再也没能回来。在离开故乡前,他留下了这样的诗句:五二年前别六亲,离时笑语记犹真。松青柏翠故乡景,李白桃红公社春。社会一新人享乐,乾坤两造政初新。连根蔓草芟夷尽,好种嘉禾密且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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